“果然如此。”

林凡眼中闪过一抹凝重。

他贸然出手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为了引蛇出洞。

他与吴安非亲非故，又素不相识。

吴安又怎会对他的情况如此了解？

“吴公子此言差矣，经学之道素来讲究达者为先，闲暇之余我也读过几本圣贤书，自然也能为吴公子解惑。”

林凡语气平淡的说道。

但在吴安听来，便是赤裸裸的挖苦。

“林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，此事容我处理，林兄万万不可牵扯其中。”

何生的心底涌出一股暖流。

两人相识不过几个时辰。

而林凡竟不畏得罪吴安，愿意为他仗义执言。

“今日这份情谊，我铭记于心。”

何生吐出一口浊气。

目光平视吴安，神情之中毫无半分惧意。

“吴公子，不论你我之间有何仇怨。”

“只冲我一人来，于他人无关！”

何生函首，冠带随风而动，衣袍亦是被清风吹起一角。

“世人善嫉，吴公子今日寻仇，不过是当年的妒心作祟。”

“我无话可说！”

何生神情自然。

心胸狭窄也好，睚眦必报也报也罢。

他未有过错，又何来的心中有愧？

而此刻石亭中的部分人也注意到林凡三人的异常。

“看来当年之事并未捕风捉影，吴衙内是真的记恨于何生。”

“哎……我等皆是布衣之身，又如何拦得住吴衙内？”

“这下怕是不能善了了……”

几人相继叹了口气。

他们虽与何生乃是旧识，但此刻也爱莫能助。

“孙大人，这……”

裴方南有心阻止，却被孙如海拦了下来。

“裴兄稍安勿躁。”

“年轻人气盛，有所争斗也是在所难免。”

“裴兄尽管放心，此事本官会把控好，不会出什么乱子。”

“还望裴兄专心考纸才是。”

孙如海不紧不慢的说道。

而后将视线转向林凡所在的方向，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。

“何生，今日乃是诗会，我也不想做的太过难堪。”

“这样吧。”

吴安冷冷一笑，死死的盯着何生，指了指地面说道：“你今日跪在我面前，恭恭敬敬的行三礼，过往之事我既往不咎。”

“我若是记得不错，你何生苦苦追寻的便是入仕之道。”

“今日三礼过后，我让你顺顺当当的过了会试，你若是不愿，我让你一辈子待在大同府。”

吴安起身，凑到何生耳旁阴阳怪气的说道：“俗话说的好，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”

“这人啊，有的时候的确要学会知进退。”

“知道什么人该惹，什么人不该惹。”

“你说是也不是？”

吴安死死的盯着何生，一脸的畅快之意。

“孙大人！”

裴方南“蹭”的起身，心中燃烧着无名业火。

广天化日之下，竟有人如此相逼，真当大同府的读书人全然是一众欺软怕硬的软骨头？

别人或许怕吴安，他裴方南不怕！

“坐下！”

孙如海眼中闪过一抹不快。

裴方南此时已然不是京城的翰林。

说到底不过是一介破落书生。

胆敢三番五次驳斥他的脸面。

真当孙如海三个字慈眉心善？

“方才本官已经说过，一切自有分寸！”

“本官还在这里，翻不了天！”

“怎的，裴兄是看不过本官当这诗会监察之位？”

裴方南怒目而视，孙如海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。

两人争锋相对，竟是谁也不愿罢休。

“裴兄，孙大人说的不错，你的确有些过于着急了。”

就在此时，久久未曾说话的卢凤仙突然开口。

“孙大人，我替裴兄向您赔个不是。”

“不过也请孙大人以诗会为主，切莫因小失大，徒增笑料。”

卢凤仙开口，如同清风化雨般化去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之势。

“也罢，我给凤仙小姐你几分面子，此事我也不再追究。”

孙如海的脸色重归平静，盯着裴方南意有所指的说道：‘裴兄，还请注重自己的身份，今时不同往日！’

话音落下，便不再言语。

而此刻林凡三人之间的争斗，也将石亭中所有人的心神吸引而去。

“吴公子怕是要失望了。”

何生缓缓开口，吴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。

“天地亲君师，我何生跪了也无妨。”

“可吴公子你又算得了什么？”

“我何生又何须跪你？”

林凡看着身侧的何生，脸上涌现出一抹笑意。

赤子心性也不是一味的软弱，何生果真不愧君子之名！
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！”

“来人！”

“将这两人给本少爷扔出石亭！”

吴安脸色阴沉如水，双目之中寒芒涌动。

“是！”

几名壮汉皆是吴府的下人，平时跟着吴安作威作福惯了。

此刻一声令下，哪还有不动手的道理？

“吴公子你好大的威风啊？！”

林凡一步踏出，拦在何生面前。

“只不是受了点祖辈的余荫，当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？”

林凡盯着吴安，一字一句的说道：“吴公子可别忘了，这天下乃是朱家的大下，不是你吴家的天下，我等是大明的子民，不是你吴家的家臣？”

“诗会乃是朝廷的恩惠，乃是圣上皇恩浩荡，为我等天下读书人的恩典。”

“吴公子若是今日胆敢将我二人赶出诗会，明日我二人定当赶赴京城，叩首大明宫，请陛下睁眼看看他的臣民是如何嚣张跋扈，骑在他脖子上头胡作非为的？！”

一言出，宛如石破天惊！

整片石亭之中骤然现如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！

所有人都半张着嘴，呆呆的望着亭口站着的林凡。

吴安更是冷汗直流，整个后背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，全然被浸湿！

神色更是暗淡无光，魂都快被吓没了！

饶是石亭周围见惯了沙场的三百兵甲，此时也是心神大震，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！

“哐当！”

孙如海一下子跌坐在地上，官帽都差点吓得掉在地上。

“慎言！慎言！”

孙如海头皮发麻，一时间竟是有些语无伦次！

裴方南眼中异彩连连，竟是兀自大笑。

“好一个叩首大明宫，好一个骑在头上胡作非为！”

“吾道不孤啊！”

“今日遇如此幸事，当浮一大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