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爸在塑料花厂打了卡，去维修组溜达了一圈。

周选举下岗后，他被提为小组长，算是芝麻官了，不过工资没涨。

厂里巡视一圈后，只在厂门口发现路灯坏了一个，便开库房去拿个新灯。

90年代的灯，主要是瓦斯灯泡和长管白炽灯。

待打开仓库，岑爸傻眼了，周选举这是买了一辈子用的灯吗……

原本有一个库存表的，正巧周选举下岗，厂长要盘点厂里的物质，把表拿去了。

若不是他打开库房，还不知道这些事。

岑爸趁着现在有时间，便随意翻看了一会，电线，老虎钳，试电笔，灯，把手，水管，各种物质堆积如山。

把厂门口的灯换了，便骑上自行车，来到王佳爸爸的五金店。

王佳爸爸去省城进货，不在，王佳妈妈今天守店。

岑爸停好自行车，说明来意，城南店里的三色电线快用完了，想买一点，王佳妈妈从库里拿出一卷未拆封的电线，“你看看是不是这个。”

岑爸看着上面的包装，和刚在库房里见的一模一样，点了头，“我要一米。”

王佳妈妈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瞧着岑爸，“一卷10米，不零卖。”

见王佳妈妈讥笑他，岑爸讪讪道，“又不是批发，我要这么多电线干嘛。”

王佳妈妈白他一眼，“那给你剪了一米，剩下的我卖谁去？”

感情你家就做我一个人的生意啊。

岑爸想着觉得好笑，觉得王佳和岑璇怎么说也是从幼儿园到初中的好朋友，两家人不说关系多亲密，又不是不认识，至于这样为难人么。

自家开的店，利润心里有数，10米电线买回去，长远看，的确用得完。

只是现在生意马马虎虎，还没到大手大脚的时候。

岑爸尴尬不已，道了个歉，口中念了几遍打扰，便骑车走了。

城南也有家五金店，价格一样，老板扯了1.2米的电线，算做1米的钱。

岑爸心里嘀咕，这事要不要和岑璇说说呢。

到了下午放学，王佳回家吃饭，王佳爸爸也从省城回来了，王佳妈妈把王佳拉到后面库房破口大骂，“王佳，你交的什么朋友，岑璇她爸那穷酸样，当了维修组的小组长也不照顾一下我们家生意，买一米电线，亏他大老爷们说得出口。我一卷线10米，卖他一米，剩下的怎么办，天天等人来买电线不成，今天一米，明天一米，老娘开的是什么店，专门来怄气的吗？”

王佳爸爸听不下去了，喝道，“你吼女儿干嘛，生意的事，她又不懂。再说你这事做的也不对，人家只要一米，岑卫国不是周选举，不是各个人都贪得无厌。”

王佳妈妈怒道，“我是让她明白，有些朋友不应该交。那种穷酸的，成绩差的，家风不好的，有多远滚多远，别把我女儿拖坏了。”

王佳被妈妈骂的直哭，喃喃道，“岑璇现在成绩可好了，刚摸底考试，她又拿了好几个全年级第一。”

王佳妈妈一听，二话不说，一巴掌甩在王佳脸上，“你有脸哭，初一的时候，你可比岑璇甩了20多名，我看她老实，才让你和她玩。你看她家现在，身上那股子酸气……就这样，你还让她压你头上得意不成？你可得给我争口气。”

王佳爸爸听了便觉得王佳妈这样说话不妥，“孩子交朋友有自己的想法，不是因为别人不如自己才和对方玩，也不能只看对方成绩。”

王佳妈妈丢了个白眼过去，“比她优秀的有啊，可别人看得上她吗，肯和她玩吗？”

王佳哭得跟个泪人似的，“之前岑璇成绩不好，你让我跟她玩，觉得人家老实。现在人家成绩好了，你嫌弃别人家里穷，不然我跟她玩。你到底想怎么样啊？”

王佳妈妈吼道，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的，她现在成绩好了，她就可以嫌弃你了，你懂不懂？你想想，在学校，她还搭理你吗？你们多久没有一起回家了？以前你们一起放学，岑璇总是来我们这门口，巴巴的叫我一声阿姨，现在呢？人死哪去了？”

王佳愣住了，连哭了忘记了。

王佳妈妈见她这样，知道自己猜中了，食指对着王佳的额头一指，真想把她点醒，这么大了，还不开窍。

“还有徐琴，是，我们两家住的近，你跟她玩，你玩出什么好了吗？她成绩又差，她跟她那个水性杨花的妈妈一样，爱俏，不是个本分的。我的乖女儿，怎么能跟这种人走那么近呢？不能让她害了你。”

王佳若有所悟，点点头，“妈，我知道了。”